信息技术的基础教育已经大大滞后于时代需求。编程早该进入中学课本了。五百年前印刷术的发明使得文明和知识大量依赖文字印刷品传播,语言文明达到顶峰。一百多年前图像复制技术(摄影)的发明使图像大规模繁殖,人类很快进入了“视觉文化”的时代。人际交流、思想情感的表达大大依赖于图像:“Apictureisworthathousandwords(一张图片胜过千言万语)”。而半个世纪以来信息技术的高速发展将使计算机语言迅速成为人类主要的交流方式。二十年内,不会写代码的人将会沦为新文盲。
——这是我此前的想法,但现在我得部分收回。将来不会写代码的人根本就不止变成文盲,而极有可能沦为任人宰割的羔羊。
文人画 八大山人《荷花翠鸟图》
我们知道文盲是没有话语权的。从前是知识分子、精英阶层、(在欧洲是)教会掌握话语权,因为他们有读写能力,有知识。一部中国美术史中地位 的是书法,是文人画。像院体画、工匠画和民间艺术的地位是很低的。为什么呢?因为写中国美术史的就是文人,文人当然是按照文人的口味来写艺术史的,他们当然最喜欢文人画,看不起民间艺术。掌握了语言文字的人就掌握了话语权,历史是被有话语权的人定义的。
南宋院体画精品吴炳《出水芙蓉图》
对当时的文人来说
工笔是“俗气”的
后来,在近代的西方,启蒙运动以降,识字普及(universalliteracy)让大众有了表达自我,争取平权的机会;也让中产阶级、市民阶层逐渐兴起。我们知道“人人自由平等”就是一种中产阶级的意识形态。所以争取自由平等,跟识字普及、跟争取话语权是分不开的。
今后不会编程的人,只能等着被别人蒙眼睛、封嘴、封(古-哥)、封(微-劈-恩)、封hao、封锁各种对“寄-德-荔-艺”集团不利的消息,把话语权被拱手让给政治家、权术家、资本家、大公司手中。
谷歌大工程师库兹韦尔提出了一个技术的发展的“加速回报”定律,技术成果反哺技术发展,使得技术呈指数增长,这条曲线的斜率越来越大,到无穷大这个点叫“技术奇点”,那时的人类社会对现在的我们来说完全无法想象和理解,就跟黑洞的奇点处所有已知的人类物理定律失效一样。
计算量的指数增长库兹韦尔(注1)
我们离这个奇点已经很近了。库兹韦尔预言的技术奇点大概21世纪中叶来临。不知道准不准确,但“加速回报”定律使得留给我们用做代码普及教育的时间将一定比当年识字普及短得多。如果代码普及做得不够好、话语权回落到权术家资本家等极少数人手中的话,“人人自由平等”这种中产意识形态会沦陷,由识字普及所带来的权利相对平等将会塌方,我们将会回到一个现在人看来很可怕的极权世界——不管掌权者是政治家、资本家,还是两者交媾的产物。
德拉克洛瓦《自由引导人民》
互联网等信息技术的发展表面上看是让人人都有发言权,地位更加平等,实际正好相反——至少在目前,信息技术起到的作用是加深贫富差距和阶层固化。根据美国PewResearchCenter的一份研究报告,美国中产阶级占总人口的比重从年的61%陡降至今天的50%,中产阶级所拥有的总资产占社会总资产的比重同期从62%陡降至43%(注2)——显然,贫富差距加大了。在这一过程中扮演重要角色的是被高速发展的信息技术所加持的资本主义全球化。
有了因特网和国际贸易,如苹果等资本巨头可以将商品制造环节轻松外包给东南亚工厂,尽可能压缩成本,获取更大的利润空间。美国中下层人民不但无法从资本全球化的盛宴中分一杯羹,还要跟远在东南亚的廉价劳工抢骨头。信息技术在此扮演的角色并非让人人更加平等,而是方便了资本巨头跨区域地剥削中下层民众,系统性地占有全世界的生产资料,在全球范围内实现利益 化。此外,美国看上去像是个没有政治极权的“自由世界”,但实际上资本巨头欺负起平民来也一点都不手软。你尽可以用Bing搜一搜几个月前的NoDAPL的事——假如你的古-哥被某朝屏蔽了的话。
我们可以想想年前一个国家的君王所拥有的财富和权力可能是这个国家里一个平民的10万倍。而在今天,拥有Alpha狗的人,仅就围棋而论,就掌握了比你的脑子远强于10万倍的计算能力。在技术奇点附近,最有资本和权力的人所拥有的信息技术几乎是正无穷,你呢?代码教育没普及,你就跟现在一样,只会个Photoshop?
如果人的意识能被下载到电脑中,那么掌握 技术的人让你闭嘴或者从世界上消失,也就是写个病毒关闭你的系统的事。就算你坚持保留肉体,拒绝活在集成电路中,杀死你的成本也比从前低得多——操纵一个现在就已经用于医疗的纳米机器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你的身体,把你脑浆打乱,记忆清空;或者在所有媒体里把你的信息全部抹掉,你就等于从来没有存在过。如果这都过于科幻,那么你被掌握技术的人剥削和利用就是一件已经在发生的事。如后人类主义批评家凯瑟琳·海尔斯所说:“信息技术是资本主义最纯粹的形式。当身体可以被配置成信息,它就不仅可以被出售,甚至还能根据市场压力重新配置。”(注3)Photoshop根本就防不胜防。
人权根本就不是天赋的,而是争取来的。我们这代人争取权利一定要掌握信息技术。
学代码早已不是尝鲜、追赶潮流这么简单——不学只能等死。
注释:
1.“TheLawofAcceleratingReturns",lastmodifiedMarch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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